天色很晚了，已經快要十點。

腦海裏是顧盼微紅的眼角，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。

他有千言萬語想對顧盼說，也下意識的選擇忘記顧盼對他的疏離冷漠。

可是在電話接通的那一秒，他忽然退卻了，整個人僵硬，眼底露出了慌張。

年近三十的他就像是一個毛頭小子一樣，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連說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。

他還沒來得及按捺下心底的慌亂，電話對面就響起了男人那似笑非笑的聲音：

“阿覺？”

是厲靳南。

厲覺呼吸微滯，想起他對顧盼並不好。

沈目，他聲音微沈：“我找盼盼。”

男人輕笑，還帶著漫不經心：“你找她做什麽。”

厲覺壓著火氣：

“這用不著你來管。”

“她可是我妻子。”

“你還有臉說？”想到顧盼故作堅強的樣子，厲覺又心疼又生氣：“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，就放過她。”

他喜歡她，願意不顧一切的接納她。

男人頓了一下，忽然諷刺：“你就這麽喜歡二手貨？”

二手貨。

這個詞語是對顧盼的侮辱，也惹怒了厲覺。

他眼底都帶上了猩紅，低聲咆哮：“厲靳南你還是人嗎！你怎麽可以這樣侮辱……”

他話還沒說完，對方已經掛了電話。

厲覺氣的急喘氣，手有些發抖的撐著沙發背，眼底陰郁一片。

——

而另一邊，厲靳南渾身赤果著倚在床上，身邊躺著那滿身痕跡的女人，她臉上布滿了淚痕，眼睛緊緊閉著，長長的眼睫毛微顫。

厲靳南手裏拿著香檳色的手機，垂眸似笑非笑的看著那裝睡的女人。

她不肯睜開眼睛，他便漫不經心的開口：

“裝什麽睡。”

女人僵了一下，睜開了眼睛，看著他的目光傷心又淒楚。

她聽到了他剛才那些話，臉上的悲傷都來不及收。

厲靳南卻已經收斂了自己那古怪的笑容，隨手把手機放到了床頭桌上面：“你還真是不讓人省心，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還能讓別的男人惦記你。”

顧盼沒說話，沈默的閉上了那淚花快要掉出來的眸子。

可是厲靳南卻不喜歡她的沈默不語，翻身又壓在了她的身上，伸手擒住她尖細的下巴：

“盼盼，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？”

顧盼呼吸變得錯亂了起來，她依舊沒睜開眼睛，聲音嬌啞的不像話：“你說什麽都對，行麽？”

語氣裏面的敷衍讓厲靳南瞇了瞇眼睛，“生氣了？”

顧盼不理會他。

他卻失笑：“是怨我在外面找了別的女人，還是因為我諷刺了你原來的老情人？”

話音剛落下，顧盼就驀然睜開了眼睛，眼底寫滿了淒楚和怨恨，“你要是想找別的女人就去找吧，我這個二手貨配不上你。”

有些話是厲靳南自己說的，可是這種字眼從顧盼的嘴裏面吐出來就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。

更何況剛才那還是他一時的氣話。

抿唇，他沈眸：“還跟我來真的是不是？”

顧盼用哀怨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，咬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。

她這般樣子讓厲靳南又有了情欲，拉著她折騰，說話還是冷言冷語的：

“顧盼，我找了別的女人你也得給我受著，你以為我那麽容易就會放你離開？天真。”

“以後再跟我鬧，我就直接把你弄死在這。”

“……”

——

白團思念著厲覺，可是卻沒臉去找他。

厲覺沒回部隊，這些天心情十分陰郁。

不但因為顧盼的事情，也因為厲梨已經昏迷了半個月還沒有醒過來，穆斯年甚至說她很難再醒過來了。

他難以接受，那個嬌蠻的妹妹成了現在這個毫無聲息的樣子。

傅柏和厲林的爭吵讓他無奈又疲憊，而厲靳南和顧盼又恢覆了之前那如膠似漆的樣子。

他看著那嬌軟的女人依偎在男人懷裏，滿臉溫淺的笑容，心底苦澀的同時又舒了一口氣。

他希望顧盼過的好，即便幸福不是他給的。

他正孑然一人落魄的時候，白團來找他了。

白胖的女孩兒站在門口，黑白分明的眼底帶著慌亂，聲音裏面帶著細微的哭腔：

“怎麽辦，我覺得他已經討厭我了。”

半個月的時間她才鼓起勇氣來找他。

厲覺看著她淚眼婆娑，那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又出現了。

他薄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，讓開了身子：“進來吧。”

白團驚喜，也連忙垂下眸子遮掩，走了進去。

茶幾上放著一瓶酒，高腳酒杯裏面的酒水之前已經被男人喝了半杯。

白團看到，再想到男人剛才滿臉的頹然，欣喜沒有了，心底苦澀。

是為了顧盼傷神的吧。

她閉了閉眼睛想讓眼底的酸澀緩和些，看著男人坐在了沙發上，她跟著坐了下來，挨著他。

看著他又拿起了酒杯，她眼眸裏面淚花閃爍，哽咽著想要阻止他：

“覺覺，你的傷還沒好的吧，不能喝酒。”

厲覺已經喝了不少的酒，腦袋有些混混漲漲的，下手也沒註意自己的力氣，直接推開了白團的手：

“早就好了。”

白團被他推的往後栽了一下，幸好及時伸手撐住沙發背。

她白著臉坐直了身子，看著那為了別的女人賣醉的男人，忍不住捂嘴了哭了起來。

哭聲很小，可是也引起了厲覺的註意。

他把酒杯剩餘的酒一口喝完了以後，才看到白團在哭。

怔了下，他就覺得好笑：“你哭什麽……為了那個男人哭啊？”

白團哽咽著不說話，厲覺便嘲諷的笑了笑，“出息。”

“你不也是……”她哭著頂嘴。

厲覺卻不為自己辯解，反而應承下去，“我是沒出息……只要遇見顧盼，我什麽出息都沒了，滿腦子都是她啊……”

白團身子瞬間僵硬，受傷又不可置信的看向厲覺。

他從來都不肯主動提起顧盼。

厲覺看著她呆楞的樣子，帶著醉意笑了起來：“我這些年過的真憋屈……”

他的腦子還清醒著，知道自己在說什麽。

為自己又倒上一杯酒，儼然把白團當做了聽眾的樣子：“明明是我們先在一起的，可是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和三叔才是一對，憑什麽……我是先來的，憑什麽讓我退出……”

“我以為她能一直喜歡我的，可是誰知道她竟然愛上了三叔……我連爭都不用了，輸的一塌糊塗……”

這些話在厲覺的心底憋了十多年，他想要傾訴，卻沒有人願意聽他說，更沒有人能理解他。

只要他嶄露一點苦楚，便有一大堆人討伐他。

厲林說看清楚事實吧，顧盼是你三嫂。

厲梨說三叔和三嬸多好，你為什麽非要上去插一腳。

厲靳南說顧盼是他的女人，讓他別再妄想了。

就連顧盼也會說她已經不喜歡他了，還埋怨他說的這些話沒什麽意思。

也是，都這麽多年了，他這深情的戲碼，所有人都看膩了，也就他沒膩，還總是癡念著，也非要給自己找難堪。

他又灌了一杯酒，笑的苦楚。

白團臉色唰白，看著他說不出話來。

他和顧盼先在一起的？是顧盼變了心？

她仿佛能感覺到他的痛苦，也覺得自己心底難受的緊。

又生氣又心疼。

那樣的人，他為什麽非要念念不忘啊……

她忍著滿腔的酸澀，苦笑著問：

“那忘了她不好嗎？”

男人靠在沙發上，手裏還端著酒杯，卻垂著眸子：“哪裏忘得掉，我都喜歡她這麽多年了，都已經習慣了。”

白團渾身發冷，“要是……要是有其他人很喜歡你呢？”

厲覺仿佛是喝醉了，沒什麽力氣，手一松酒杯掉了下來落在地上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他聲音沙啞，近乎喃喃：

“畢生熱情都給了她，就算不喜歡了，也沒多餘的熱情給其他人。”

這句話讓白團整個人幾乎窒息了。

她身子已經不斷的在打顫，眼前幾乎發黑，整個人快要暈厥過去。

厲覺沒看她，不知道她現在狀態很不好，而是低笑了起來，“又是幫你姐姐問？”

“她早就不喜歡你了……”

喜歡你的人是我。

“不喜歡我才是明智的做法……”

他感慨了一句，便起身，高大的身子有些跌跌撞撞的。

白團怔忡了下，趕緊上去扶他，聲音顫抖帶著哭腔：

“你不要再喜歡顧盼了。”

她不奢求他喜歡她了，只希望他活的別那麽痛苦，可是不管怎麽樣她都會陪著他。

厲覺沈默一瞬：“你喜歡的那個，對你怎麽樣？”

白團咬唇，淚眼婆娑的看他：“他……已經有了喜歡的人……很喜歡很喜歡別人……”

厲覺抿唇，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長發，“團團，聽我的話，你不要喜歡他了。”

他的聲音沙啞而溫柔，卻讓白團眼淚掉的更厲害。

她哽咽著：“我忍不住……”

“我不想讓你也變成我這樣，時間長了就把她的愛當成了習慣，再也忘不掉。”

白團渾身的血液幾乎僵硬了，眼底淚花連連模糊的讓她看不清他的臉龐：

“我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……”

“聽話。”

“我……”白團哭著，卻鼓足了勇氣：“我不喜歡他，那可以喜歡你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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